楊富強：能源公正轉型，中國有五個優先事項要做

　　去年底召開的COP28大會提出，要以公正、有序和公平的方式推進能源轉型。要做到公正轉型，就要給受影響的人群創造體面工作和高質量就業崗位，減緩化石能源富集地區的經濟衰退并推動經濟多樣化。中國的公正轉型可以從設立專門機構、支持受影響的群體、加強社會保障、促進經濟多元化、確保充足的資金支持等五個方面著手。

　　2023年底在阿聯酋迪拜舉行的《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》第二十八次締約方大會(COP28)，完成了《巴黎協定》自2016年生效以來的首次全球盤點。其中明確提出要以公正、有序和公平的方式，推進能源系統向脫離所有化石能源的方向轉型。同時，“公正轉型”概念也被反復提及。

　　為將能源轉型對經濟和社會的積極影響最大化，消極影響最小化，有兩項應對措施被認為是能源公正轉型的關鍵，其一是給受影響的人群創造體面工作和高質量就業崗位，其二是減緩化石能源富集地區的經濟衰退并推動經濟多樣化?；谶@兩項措施，眾多國家已經開始推進基于自身國情的能源公正轉型。

　　為推動全球貫徹落實《巴黎協定》，支持中國在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和在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的雙重氣候目標，中國需要轉變產業結構、能源結構、生產和生活方式，進行根本性的綠色轉型。相關轉型政策和措施的落實無疑會對勞動力市場產生顯著影響。

　　國際能源署(IEA)的預測顯示，綠色轉型會為中國的能源行業額外創造360萬個就業崗位。但轉型所需的產業改革也可能給某些部門、地區和群體帶來不成比例的影響，尤為關鍵的是，并非所有部門、地區和群體都能平等獲得新創造的綠色就業機會。

　　煤炭開采和洗選行業是受化石能源退出影響最直接的行業之一。研究發現，基于中國當前的政策軌跡，到2030年，煤炭行業就業崗位數量預計將較2020年減少超過100萬個，占比約52%，到2050年，這一比例將升至90%-94%。盡管這一變化的規模較大，但仍小于2016-2021年供給側改革期間的崗位數量變動。研究同時發現，煤炭行業每減少一個就業崗位，會導致上下游相關行業減少1.08個就業崗位。自2010年以來，這一比例一直在下降，這也表明煤炭行業轉型對就業的負面影響主要局限在該行業本身，其對相關行業的影響正在減弱。

　　作為煤炭行業下游和電力部門碳減排的焦點領域，火電行業的就業崗位也在隨著能源轉型的深入而逐步減少。研究預計，到2030年，火電行業就業崗位數量將減少30%。到2060年，這一數字將增長至95%，屆時，火電行業崗位數量將維持在約30萬個。與此同時，隨著可再生能源行業的加速發展，其創造新就業機會的速度將大于火電行業崗位減少的速度，預計電力行業總體就業規模將有所增加。到2060年，風能和太陽能發電行業的就業預計將分別增長一倍和三倍，電力部門整體就業崗位數量將較2020年增加68%。

　　特別需要注意的是，女性在公正轉型中處于更加弱勢的地位。以煤炭行業為例，數據顯示女性在該行業中的就業占比已從2003年的21.9%降至2020年的13.3%，而男性的比例則從78.1%升至86.7%。當煤炭行業規模萎縮時，女性勞動者面臨更高的失業風險。

　　2023年9月發布的《關于全球治理變革和建設的中國方案》指出，中國支持走綠色低碳發展之路。推進能源公正轉型，應充分尊重各國不同國情和能力，傳統能源的逐步退出應建立在新能源安全可靠的替代基礎上。為確保綠色轉型惠及每一個人，中國的公正轉型可以從以下五個方面著手。

　　一是設立專門機構，加強機構間協調及促進利益相關者參與。可考慮針對公正轉型問題設立新的特別工作組，或擴大國務院就業工作領導小組等現有協調機制的工作范圍。

　　二是加強現有就業政策安排，支持需要幫助的勞動者，包括持續評估和調整相關政策，確保這些政策在快速變化的環境中行之有效。如適時優化完善調整援企穩崗政策，明確向受影響企業提供的財政資助中用于職工安置資金的比例等。此外，需要制定國家綠色就業中長期規劃，明確目標，確立重點，引導綠色就業發展。與此同時，也應為受影響的職工積極提供相應的綠色技能培訓，使其受益于綠色就業的發展。

　　三是統籌社會保障和就業政策，建立社保和就業互相促進的良性機制。要根據受轉型影響崗位職工的就業意愿、年齡、性別和技能水平，分類精準施策，切實做好幫扶工作。對社會保障和就業政策工具進行不同組合，服務于不同的群體。

　　四是通過產業結構調整實現經濟多元化，統籌考慮經濟轉型發展和就業增長。要協調政策實施，兼顧環境保護、經濟發展和就業創造。這意味著，在制定產業政策和規劃時，需同步制定相應的環保與就業政策和規劃，以降低因政策優先事項改變而產生的任何潛在環境或社會影響。

　　五是形成多方資金合力，防范金融風險。要綜合利用私營資本和公共財政，這要求促進轉型金融的發展，同時在金融決策中納入社會考量因素。例如，在設計可持續發展掛鉤債券時，可將轉崗就業和留用職工人數、知識技能培訓等設為關鍵績效指標(KPI)，鼓勵企業在轉型過程中留用職工。同時，中國可借鑒歐盟經驗，設立轉型專項基金，將資源投向脆弱和受轉型負面影響更大的地區和企業。

　　來源：中國日報網 作者：楊富強，北京大學能源研究院特聘研究員